二、都市小販

金荣华 --- 2009-11-27

徐寶富賭氣離開了鐵舖,身上沒有幾個錢,何去何從呢?他靜下心來想了想:三月初的天氣雖然還有點冷,但不久就是夏天了,就把身上的棉襖當掉吧。於是他毅然脫下身上穿的那件老棉襖,把它送進當鋪,當650文錢(當時一元銀幣換850錢),拿來作本錢,叫賣甘蔗。第一天,他賺了350文,心裏高興得難以形容,晚上去飽飽地吃了一頓。這一頓飯他一直難以忘懷,後來向女兒細述其事,還記得是白飯12文,菜肴9文,小賬2文,總共21文。

徐寶富就這樣開始了他的小販生涯。後來他也叫販橄欖和其它應時水果。

這樣的生活過了兩年,徐寶富18歲。這一年的農曆三月,他的母親在家鄉去世。他回家奔喪後,精神沮喪,心情很壞。壞心情持續了很久,有三個也在上海謀生的族人便拉他去打麻將排遣壞心情,不料那三人是設局詐賭,一場麻將打下來,他不僅輸去了兩年來存積的蠅頭微利,還向朋友借了十八元、向姑媽借了五元來清償賭債。後來那三個人認牌串通的詐賭伎倆被人識破,但徐寶富也發誓戒賭,終生不再近牌局。

十八歲的徐寶富又一無所有了,幸好表親介紹他去黃浦江的王家碼頭挑水。那時上海剛有一種專賣熱水的小店,這種店的燒水爐竈好像一隻伏在地上的老虎,俗稱「老虎竈」[1]。一般住戶因爲居家狹小,燒木柴、燒煤塊生火,費時也費事,有的地區沒有自來水,水也不容易取得,日常飲用或冬天洗澡的熱水都是拿著熱水瓶或大水壺去老虎竈購買。老虎竈的需水量大,雇人去江邊挑水,以擔計酬,每擔水一角(合82文)。但是挑黃浦江的水也有個講究,最好是天濛濛亮時去挑漲潮的水,稱爲挑潮水。徐寶富發揮了他驚人的體力和耐力,拼命工作,當天挑了二十三擔,得款二元三角。

徐寶富挑了一年的水,省吃儉用,還清了債務,還存了一點錢。第二年農曆新年的第二天,他把挑水節省下來的錢,嘗試販賣酒釀。酒釀每一鉢的成本120文,賣130文,他當天賣掉45鉢,賺了450文,於是他又開始了小販生涯。後來積存了一點資金,改擺水果攤,販售他比較熟悉的水果。

徐寶富的收入是比以前好一些了,但是生活仍是十分節儉。他自己說,他的父親從無錫鄉下來看他,下飯的菜是每人一根油條而已。那時油條的售價是四文錢一根。

徐寶富刻苦耐勞地奮鬥了八年,在光緒29年(1903)的冬天,終於租屋開了一家水果店,那年他26歲。第二年回鄉結婚,妻子嚴秀英(圖二),是個標準的農村婦女,持家勤儉,處事果斷,婚後和徐寶富同到上海,成爲他事業上的得力助手。



[1] 海第一家賣熱水的店是清光緒19年(1893)開設在阜民路的丁記老虎竈。這個行業發展迅速,有些店也備有方桌長凳,供客落座喝茶。1980年後,煤氣使用戶增加,此業才逐漸清淡,但南市地區在1992年仍有62家。見《上海市.南市區志》(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,1997)第440頁。